- 相关推荐
浅谈易经与传统文化的研究
杨振宁先生发表的对于《易经》的看法引发了热烈的讨论,话题是中国作为一个古代科学技术发达的国家,为什么却未能萌生近代科学。在中国古代的重要经典中,唯有《易经》涉及宇宙思考,所以对自然科学影响较大。我想,问题恐怕不在于中国没有萌生近代科学,而在于近代科学从西方传来中国的时候,为什么受到如此的冷遇和抵抗。
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创立是科学史和人类思想史上的大事,而17世纪徐光启翻译出版《几何原本》也应该成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大事。徐光启(1562-1633)与伽里略(1564-1642)是同时代人,如果欧几里得的思想在明代就能引起中国人的注意,其实并不算晚。可惜它在这片土地上没能激起丝毫微澜。遭受同样命运的还不仅是《几何原本》而已。直至19世纪中叶出版的《海国图志》和《瀛环志略》,一样地没有几个人读。连梁启超也是去北京会试回粤经过上海,买到《瀛环志略》,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竟有五大洲。中国人的这种对于外来信息的麻木,一是出于把科学技术视为奇技淫巧,二是出于对古代圣贤的崇拜。凡是与中国传统的主流文化相悖的东西都会在这里受到抵制。由于认为古人比今人高明,祖宗之法不可改,尧舜时代是最辉煌的,周公孔子是最高明的,越古老的东西越神圣,对古圣贤的任何质疑都是大逆不道的,因此对新兴的和外来的东西一概持排斥态度。这正是中国传统文化最致命的缺点。直到新文化运动兴起,才将这千古铁律凿开了一个缺口,虽则仅仅是一个缺口而已。
再来看《易经》和科学的关系。《易经》中的太极图只含阴阳二仪,其包容性之大是不言而喻的。但是我们不能牵强附会地把物理上的正电和负电、波粒二象性,化学和生物上的许多规律,以及今后几百年乃至遥远将来的科学成就,都看作是对《易经》内涵的破译。科学上的新发现符合于阴阳二仪,本不值得惊讶,并不能证明《易经》有先验之效。决不能说科学家奋斗了几百年才取得的成果都无非是《易经》中早就蕴含着的东西;似乎只要捧着《易经》冥思苦想,就能悟其真谛,就能有伟大发现,更可省却那么多的实验工夫。至今不少学者在潜心解读《易经》,仍然是出于对终极真理的追寻。
《易经》的作者不可考,它的创制可追溯到远古传说中的伏羲和周文王的时代。如果说它在殷末周初已见雏形,那么它大概是三千年前的作品。应该说,它或对或错,对后世是不用负什么责任的,它的不明确性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缺点。问题在于《易经》的不明确性提供了后世对它的解释随心所欲的可能性。如天人合一,可以解释为人类应该与自然和谐发展,这是一个符合环保的理解;但也有人解释为认识世界可以不通过实践,而只需“内省体验”,从而走上左道傍门的异端。至于《易经》的原义如何,并不重要。算命先生对未来的预言总是相当含糊,正是这种含糊才使得一些人感觉预言的正确。
《易经》后来按照道教的需要进行了全面的诠释,成为道教教义的组成部分,就更增加了其神秘性。现代科学要求明确性,要求实验证据。由于传统的思想方法与现代科学完全不同,而它自五四以来又被冷落了几十年,乍一接触反而觉得有一种新鲜感。这就使一些人误以为从中或者可以为科学找到一条新路,甚至想完全替换现代科学的目前的思路。这也是打着“弘扬中国传统文化”旗号的有些伪科学(所谓“人天科学”)所宣扬的东西。一些人踩入的误区,正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崇拜达到了极致,把《易经》奉为后人不可逾越的终极真理,感叹它的博大精深,似乎包孕了五洲四海社会自然过去未来的最根本大义。一个民族被这种观念占据了统治地位,不管它的科学文化曾经多么辉煌,也注定地会走向衰落。这正是我们所看到的近代中国的命运。至于莱布尼兹和汤川秀树曾经从《易经》捕获过科学研究的灵感,并不能据此说明《易经》对科学研究应该具有指导地位,正如科学家有时也从文学、音乐和绘画中获得灵感一样,本质上属于一种触类旁通。
《易经》产生于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代,即使把它看作一种游戏,也不能不承认它达到了和谐和完美,是一部相当精彩的作品。研究《易经》,如果把它看作为古人的智慧,古人的想像力和追求,固然无可非议。好比宗教和神话中的宇宙图画仍然有欣赏价值;好比天文学确认了月球是地球的一颗卫星,却并不能使中国传说中的嫦娥和希腊神话中的狄安娜有所逊色。但是欣赏是一回事,顶礼膜拜是另一回事。不但是《易经》,任何传统文化都不应该成为科学研究的桎梏。既能包容一切优秀文化,又不讳言自身缺点,这才是我们应该发扬的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。
【浅谈易经与传统文化的研究】相关文章:
浅谈韩国传统文化07-03
浅谈就业与经济增长研究06-28
浅谈传统文化对自己的熏陶07-02
浅谈中国传统文化07-03
浅谈与传统文化的亲密碰撞07-03
浅谈退货物流研究及对策06-22
浅谈传统文化与语文教育07-02
浅谈诗歌教学与传统文化传承07-05
浅谈我国传统文化的和谐理念07-03
浅谈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07-0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