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自清散文集摘抄

时间:2022-08-02 13:35:27 其他 我要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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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自清散文集摘抄(通用14篇)

  在平平淡淡的学习、工作、生活中,大家都经常看到散文的身影吧?散文的特点是通过对现实生活中某些片段或事件的描述,表达作者的观点、感情。如何写一篇“形散而神不散”的散文呢?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朱自清散文集摘抄,仅供参考,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。

朱自清散文集摘抄(通用14篇)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

  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的三曲清歌,真令我神迷心醉了。

  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,霏霏的毛雨默然洒在我脸上,引起润泽,轻松的感觉。新鲜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袂,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。我立的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,经了那细雨,正如涂了一层薄薄的`乳油;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。

  细雨如牛毛,扬州称为毛雨。

  这是在花园里。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。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,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。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,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,冷落的紫,和苦笑的白与绿。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,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。——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?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?

  大约也因那蒙蒙的雨,园里没了秾郁的香气。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;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。园外田亩和沼泽里,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,少壮的麦,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。这些虽非甜美,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,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。

  看啊,那都是歌中所有的:我用耳,也用眼,鼻,舌,身,听着;也用心唱着。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。于是为歌所有。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,听着;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2

  说起冬天,忽然想到豆腐。是一“小洋锅”(铝锅)白煮豆腐,热腾腾的。水滚着,像好些鱼眼睛,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,嫩而滑,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。锅在“洋炉子”(煤油不打气炉)上,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,越显出豆腐的白。这是晚上,屋子老了,虽点着“洋灯”,也还是阴暗。围着桌子坐的是父亲跟我们哥儿三个。“洋炉子”太高了,父亲得常常站起来,微微地仰着脸,觑着眼睛,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,夹起豆腐,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。我们有时也自己动手,但炉子实在太高了,总还是坐享其成的多。这并不是吃饭,只是玩儿。父亲说晚上冷,吃了大家暖和些。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;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,等着那热气,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。

  又是冬天,记得是阴历十一月十六晚上,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。S君刚到杭州教书,事先来信说:“我们要游西湖,不管它是冬天。”那晚月色真好,现在想起来还像照在身上。本来前一晚是“月当头”;也许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别吧。那时九点多了,湖上似乎只有我们一只划子。有点风,月光照着软软的水波;当间那一溜儿反光,像新砑的银子。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档的影子。山下偶尔有一两星灯火。S君口占两句诗道:“数星灯火认渔村,淡墨轻描远黛痕。”我们都不大说话,只有均匀的.桨声。我渐渐地快睡着了。P君“喂”了一下,才抬起眼皮,看见他在微笑。船夫问要不要上净寺去;是阿弥陀佛生日,那边蛮热闹的。到了寺里,殿上灯烛辉煌,满是佛婆念佛的声音,好像醒了一场梦。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,S君还常常通着信,P君听说转变了好几次,前年是在一个特税局里收特税了,以后便没有消息。

  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,一家四口子。台州是个山城,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。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。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;晚上一片漆黑。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,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;但那是少极了。我们住在山脚下。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,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。夏末到那里,春初便走,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;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。我们住在楼上,书房临着大路;路上有人说话,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。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,间或有点说话的声音,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,想不到就在窗外。我们是外路人,除上学校去之外,常只在家里坐着。妻也惯了那寂寞,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。外边虽老是冬天,家里却老是春天。有一回我上街去,回来的时候,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,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;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。似乎台州空空的,只有我们四人;天地空空的,也只有我们四人。那时是民国十年,妻刚从家里出来,满自在。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,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。

  无论怎么冷,大风大雪,想到这些,我心上总是温暖的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3

  正义是在我们的心里!从明哲的教训和见闻的意义中,我们不是得着大批的正义么?但白白的搁在心里,谁也不去取用,却至少是可惜的事。两石白米堆在屋里,总要吃它干净,两箱衣服堆在屋里,总要轮流穿换,一大堆正义却扔在一旁,满不理会,我们真大方,真舍得!看来正义这东西也真贱,竟抵不上白米的一个尖儿,衣服的一个扣儿。——爽性用它不着,倒也罢了,谁都又装出一副发急的样子,张张皇皇的寻觅着。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我的聪明的同伴呀,我真想不通了!

  我不曾见过正义的面,只见过它的弯曲的影儿——在“自我”的唇边,在“威权”的面前,在“他人”的背后。

  正义可以做幌子,一个漂亮的幌子,所以谁都愿意念着它的名字。“我是正经人,我要做正经事”,谁都向他的同伴这样隐隐的自诩着。但是除了用以“自诩”之外,正义对于他还有什么作用呢?他独自一个时,在生人中间时,早忘了它的名字,而去创造“自己的正义”了!他所给予正义的,只是让它的影儿在他的唇边闪烁一番而已。但是,这毕竟不算十分孤负正义,比那凭着正义的名字以行罪恶的,还胜一筹。可怕的正是这种假名行恶的人。他嘴里唱着正义的名字,手里却满满的握着罪恶;他将这些罪恶送给社会,粘上金碧辉煌的正义的签条送了去。社会凭着他所唱的名字和所粘的签条,欣然受了这份礼;就是明知道是罪恶,也还是欣然受了这份礼!易卜生“社会栋梁”一出戏,就是这种情形。这种人的唇边,虽更频繁的闪烁着正义的弯曲的影儿,但是深藏在他们心底的正义,只怕早已霉了,烂了,且将毁灭了。在这些人里,我见不着正义!

  在亲子之间,师傅学徒之间,军官兵士之间,上司属僚之间,似乎有正义可见了,但是也不然。卑幼大抵顺从他们长上的,长上要施行正义于他们,他们诚然是不“能”违抗的——甚至“父教子死,子不得不死”一类话也说出来了。他们发见有形的扑鞭和无形的赏罚在长上们的背后,怎敢去违抗呢?长上们凭着威权的名字施行正义,他们怎敢不遵呢?但是你私下问他们,“信么?服么?”他们必摇摇他们的头,甚至还奋起他们的双拳呢!这正是因为长上们不凭着正义的名字而施行正义的缘故了。这种正义只能由长上行于卑幼,卑幼是不能行于长上的,所以是偏颇的;这种正义只能施于卑幼,而不能施于他人,所以是破碎的;这种正义受着威权的鼓弄,有时不免要扩大到它的应有的轮廓之外,那时它又是肥大的。这些仍旧只是正义的弯曲的影儿。不凭着正义的名字而施行正义,我在这等人里,仍旧见不着它!

  在没有威权的地方,正义的影儿更弯曲了。名位与金钱的面前,正义只剩淡如水的微痕了。你瞧现在一班大人先生见了所谓督军等人的劲儿!他们未必愿意如此的,但是一当了面,估量着对手的名位,就不免心里一软,自然要给他一些面子——于是不知不觉的就敷衍起来了。至于平常的人,偶然见了所谓名流,也不免要吃一惊,那时就是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以为然,也只好姑且放下,另做出一番“足恭”的样子,以表倾慕之诚。所以一班达官通人,差不多是正义的.化外之民,他们所做的都是合于正义的,乃至他们所做的就是正义了!——在他们实在无所谓正义与否了。呀!这样,正义岂不已经沦亡了?却又不然。须知我只说“面前”是无正义的,“背后”的正义却幸而还保留着。社会的维持,大部分或者就靠着这背后的正义罢。但是背后的正义,力量究竟是有限的,因为隔开一层,不由的就单弱了。一个为富不仁的人,背后虽然免不了人们的指谪,面前却只有恭敬。一个华服翩翩的人,犯了违警律,就是警察也要让他五分。这就是我们的正义了!我们的正义百分之九十九是在背后的,而在极亲近的人间,有时连这个背后的正义也没有!因为太亲近了,什么也可以原谅了,什么也可以马虎了,正义就任怎么弯曲也可以了。背后的正义只有存生疏的人们间。生疏的人们间,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,自然可以用上正义这个幌子。至于一定要到背后才叫出正义来,那全是为了情面的缘故。情面的根柢大概也是一种同情,一种廉价的同情。现在的人们只喜欢廉价的东西,在正义与情面两者中,就尽先取了情面,而将正义放在背后。在极亲近的人间,情面的优先权到了最大限度,正义就几乎等于零,就是在背后也没有了。背后的正义虽也有相当的力量,但是比起面前的正义就大大的不同,启发与戒惧的功能都如搀了水的薄薄的牛乳似的——于是仍旧只算是一个弯曲的影儿。在这些人里,我更见不着正义!

  人间的正义究竟是在哪里呢?满藏在我们心里!为什么不取出来呢?它没有优先权!在我们心里,第一个尖儿是自私,其余就是威权,势力,亲疏,情面等等;等到这些角色一一演毕,才轮得到我们可怜的正义。你想,时候已经晚了,它还有出台的机会么?没有!所以你要正义出台,你就得排除一切,让它做第一个尖儿。你得凭着它自己的名字叫它出台。你还得抖擞精神,准备一副好身手,因为它是初出台的角儿,捣乱的人必多,你得准备着打——不打不成相识呀!打得站住了脚携住了手,那时我们就能从容的瞻仰正义的面目了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4

  梦,人人都熟悉,却谁也说不清道不明,由古至今困扰了许多人,然而她始终蒙着厚厚的面纱,任由人们努力地把它一层层拨开,却怎么也见不到。

  我们的祖先一度认为“至人无梦”,“至人”既圣人,圣人没有妄念,也就不会做梦了;而古希腊哲人柏拉图曾说:“好人做梦,坏人做恶。”难道圣贤愚鲁,好人坏人,真的有做梦与不做梦的区别吗?

  再看看现在的人是怎么说的:“入睡时做梦,对于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;不正常的是——有些人习惯于醒时做梦。”

  这就是说每个人都会有梦:或多,或少,或美梦,或噩梦。只是正常与不正常的问题,到底正常的人多还是不正常的人多呢?我想也许不正常的人多吧!因为自己也时常醒着做梦,老是爱幻想,幻想着自己能如何如何,怎样怎样……有时自己也不免笑话自己,应该已过了幻想的年龄啊!天知道怎么还如此的幼稚!

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于是乎,就在晚上做着各种怪异的梦。经常梦见自己张开双臂在天空中飞翔,飞过高山飞过大海,而且轻功也了得,一跃就能跃上房顶,一切尽在自己的脚下。不过不是每次都能飞的高飞的远的,也不是想飞多高就能飞多高,有时候梦里只能飞到一定的高度,再往上就很难了。

  于是,专门查了关于解梦的书籍,据梦学大师的`分析:飞翔的主体所显示的是关于“高高在上”时的情况,或“青云直上”时的情况,或“不断提高”的情况。但由于飞离了地面,有时候也表示的是不“脚踏实地”,或是“好高骛远”的表现。甚至,有时候飞翔只是逃避,逃入幻想的表现。梦里飞不高的原因意思就是你可以有所成就,但是你的成就是有限度的。或者说,你的水平高度是有限的。

  联系和分析一下自己所做的梦,不得不说这样的解析有一定的准确性,有时飞翔不是出于能力和成就,而是出于一种逃避现实的愿望,这种飞翔梦往往带着紧张焦虑的情绪而不是快乐的情绪。

 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是做飞翔的梦,原来如此!是因为自己喜欢做白日梦的缘故,真的有道理!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5

  买书也是我的嗜好,和抽烟一样。但这两件事我其实都不在行,尤其是买书。在北平这地方,像我那样买,像我买的那些书,说出来真寒尘死人;不过本文所要说的既非诀窍,也算不得经验,只是些小小的故事,想来也无妨的。

  在家乡中学时候,家里每月给零用一元。大部分都报效了一家广益书局,取回些杂志及新书。那老板姓张,有点儿抽肩膀,老是捧着水烟袋;可是人好,我们不觉得他有市侩气。他肯给我们这班孩子记帐。每到节下,我总欠他一元多钱。他催得并不怎么紧;向家里商量商量,先还个一元也就成了。那时候最爱读的一本《佛学易解》(贾丰臻著,中华书局印行)就是从张手里买的。那时候不买旧书,因为家里有。只有一回,不知哪儿来检《文心雕龙》的名字,急着想看,便去旧书铺访求:有一家拿出一部广州套版的,要一元钱,买不起;后来另买到一部,书品也还好,纸墨差些,却只花了小洋三角。这部书还在,两三年前给换上了磁青纸的皮儿,却显得配不上。

  到北平来上学入了哲学系,还是喜欢找佛学书看。那时候佛经流通处在西城卧佛寺街鹫峰寺。在街口下了车,一直走,快到城根儿了,才看见那个寺。那是个阴沉沉的秋天下午,街上只有我一个人。到寺里买了《因明入正理论疏》、《百法明门论疏》、《翻译名义集》等。这股傻劲儿回味起来颇有意思;正像那回从天坛出来,挨着城根,独自个儿,探险似地穿过许多没人走的'碱地去访陶然亭一样。在毕业的那年,到琉璃厂华洋书庄去,看见新版韦伯斯特大字典,定价才十四元。可是十四元并不容易找。想来想去,只好硬了心肠将结婚时候父亲给做的一件紫毛(猫皮)水獭领大氅亲手拿着,走到后门一家当铺里去,说当十四元钱。柜上人似乎没有什么留难就答应了。这件大氅是布面子,土式样,领子小而毛杂——原是用了两副“马蹄袖”拼凑起来的。父亲给做这件衣服,可很费了点张罗。拿去当的时候,也踌躇了一下,却终于舍不得那本字典。想着将来准赎出来就是了。想不到竟不能赎出来,这是直到现在翻那本字典时常引为遗憾的。

  重来北平之后,有一年忽然想搜集一些杜诗。一家小书铺叫文雅堂的给找了不少,都不算贵;那伙计是个麻子,一脸笑,是铺子里少掌柜的。铺子靠他父亲支持,并没有什么好书,去年他父亲死了,他本人不大内行,让伙计吃了,现在长远不来了,他不知怎么样。说起杜诗,有一回,一家书铺送来高丽本《杜律分韵》,两本书,索价三百元。书极不相干而索价如此之高,荒谬之至,况且书面上原购者明明写着“以银二两得之”。第二天另一家送来一样的书,只要二元钱,我立刻买下。北平的书价,离奇有如此者。

  旧历正月里厂甸的书摊值得看;有些人天天巡礼去。我住的远,每年只去一个下午——上午摊儿少。土地祠内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地来往。也买过些零碎东西;其中有一本是《伦敦竹枝词》,花了三毛钱。买来以后,恰好《论语》要稿子,选抄了些寄去,加上一点说明,居然得着五元稿费。这是仅有的一次,买的书赚了钱。

  在伦敦的时候,从寓所出来,走过近旁小街。有一家小书店门口摆着一架旧书。上前去徘徊了一下,看见一本《牛津书话选》,烫花布面,装订不马虎,四百多面,本子也不小,准有七八成新,才一先令六便士,那时合中国一元三毛钱,比东安市场旧洋书还贱些。这选本节录许多名家诗文,说到书的各方面的;性质有点像叶德辉氏《书林清话》,但不像《清话》有系统;他们旨趣原是两样的。因为买这本书,结识了那掌柜的;他以后给我找了不少便宜的旧书。有一种书,他找不到旧的;便和我说,他们批购新书按七五扣,他愿意少赚一扣,按九扣卖给我。我没有要他这么办,但是很感谢他的好意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6

  盼望着,盼望着,东风来,春天的脚步近。

 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,欣欣然张开眼。山朗润起来,水长起来,太阳的脸红起来。

 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,嫩一嫩的,绿绿的。园子里,田野里,瞧去,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。坐着,躺着,打两个滚,踢几脚球,赛几趟跑,捉几回迷藏。风轻悄悄的,草绵一软一软的。

  桃树、杏树、梨树,你不让我,我不让你,都开满花赶趟儿。红的.像火,粉的像霞,白的像雪。花里带着甜味,闭眼,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、杏儿、梨儿!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,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。野花遍地是:杂样儿,有名字的,没名字的,散在草丛里,像眼睛,像星星,还眨呀眨的。

  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,不错的,像母亲的手抚一摸一着你。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,混着青草味,还有各种花的香,都在微微润一湿的空气里酝酿。鸟儿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,高兴起来,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,唱出宛转的曲子,与轻风一流水应和着。牛背上牧童的短笛,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。

  雨是最寻常的,一下就是三两天。可别恼,看,像牛一毛一,像花针,像细丝,密密地斜织着,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。树叶子却绿得发亮,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。傍晚时候,上灯,一点点黄晕的光,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。乡下去,小路上,石桥边,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;还有地里工作的农夫,披着蓑,戴着笠的。他们的草屋,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。

  天上风筝渐渐多,地上孩子也多。城里乡下,家家户户,老老小小,他们也赶趟儿似的,一个个都出来。舒活舒活筋骨,抖擞抖擞精神,各做各的一份事去。“一年之计在于春”;刚起头儿,有的是工夫,有的是希望。

 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,从头到脚都是新的,它生长着。

  春天像小姑娘,花枝招展的,笑着,走着。

 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,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,他领着我们上前去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7

  在北平整整待了三年半,除去年冬天丢了一个亲人是一件不可弥补的损失外,别的一切,感谢——照例应该说感谢上苍或上帝,但现在都不知应该说谁好了,只好姑且从阙吧——总算平平安安过去了。这三年半是中国多事的时候,但是我始终没离开北平一步,也总算是幸福了,虽然我只想到了个人。

  在我,也许可以说在我们这一些人吧,北平实在是意想中中国唯一的好地方。几年前周启明先生就写过,北平是中国最好的居住的地方,孙春台先生也有《北平乎》一文,称颂北平的好处:这几年时代是大变了,但是我的意见还是和他们一样。一个地方的好处,也和一个人一件东西的相同,平时不大觉得,到离开或丢失时,便一桩桩一件件分明起来了。我现在来说几句北平的好话,在你们北平住着的,或者觉得可笑,说我多此一举吧?

  北平第一好在大。从宫殿到住宅的院子,到槐树柳树下的道路。一个北方朋友到南方去了回来,说他的感想:“那样天井我受不了!”其实南方许多地方的逼得人喘不出气儿的街道,也是北平生人受不了的。至于树木,不但大得好,而且也多得好;有人从飞机上看,说北平只是一片绿。一个人到北平来住,不知不觉中眼光会宽起来,心胸就会广起来;我常想小孩子最宜在北平养大,便是为此。北平之所以大,因为它做了几百年的首都;它的怀抱里拥有各地各国的人,各色各样的人,更因为这些人合力创造或输入的文化。上海也是五方杂处的都会,但它仅有工商业,我们便只觉得繁嚣,恶浊了。上海人有的是聪明,狡猾;但宽大是他们不懂得的。

  北平第二好在深。我们都知道北平书多。但是书以外,好东西还多着。如书画,铜器,石刻,拓片,乃至瓷器,玉器等,公家收藏固已很丰富,私人搜集,也各有专长;而内阁大库档案,是极珍贵的近代史料,也是尽人皆知的。中国历史,语言,文学,美术的文物荟萃于北平;这几项的人才也大部分集中在这里。北平的深,在最近的将来,是还不可测的。胡适之先生说过,北平的图书馆有这么多,上海却只有一个,还不是公立的。这也是北平上海重要的不同。

  北平第三好在闲。假如上海可说是代表近代的,北平便是代表中古的。北平的一切总有一种悠然不迫的味儿。即如电车吧,在上海是何等地风驰电掣,有许多人上下车都是跳的。北平的车子在宽阔的路上走着,似乎一点也不忙。晚九点以后,确是走得快起来了;但车上已只剩疏朗朗的几个人,像是乘汽车兜风一般,也还是一点不觉忙的——有时从东长安街槐林旁驰过,茂树疏灯相掩映着,还有些飘飘然之感呢。北平真正的闲人其实也很少,但大家骨子里总有些闲味儿。我也喜欢近代的忙,对于中古的闲却似乎更亲近些。但这也许就因为待在北平大久的缘故吧。

  写到这里看看,觉得自己似乎将时代忘记了。我所称赞的'似乎只是封建的遗存,是“布尔”或小“布尔”的玩意儿;而现在据说非“普罗”起来不可,这可有点儿为难。我实在爱北平,我所爱的北平是如上面说的。我没有或不能“获得”“普罗”的“意识形态”,我也不能“克服”我自己;结果怕只该不说话或不说真话。不说话本来没有什么不可以,不过说话大约在现在也还不能就算罪过吧;至于撒谎,则我可以宛转地说,“我还没有那种艺术”,或干脆地说,“我还没有那种勇气!”好在我这通信是写给一些朋友的,让他们看我的真话,大约是还不要紧的。

  我现在是一个人在北平,这回是回到老家去。但我一点不觉着是回家,一切都像出门作客似的。北平已成了我精神上的家,没有走就想着回来;预定去五个礼拜,但想着南方的天井,潮湿,和蚊子,也许一个月就回来了。说到潮湿,我在动身这一天,却有些恨北平。每年夏季,北平照例是要有几回大雨的,往往连下几天不止。前些日子在一个宴会里,有人问我到什么地方避暑去;我回答说要到上海去;他知道上海不是避暑的地方。我却知道他是需要避暑的,就问,是北戴河么?他答应了之后,说:北平太热了,而且照例的雨快要来了,没有意思!我当时大约说了“是”,但实在并不知道北平夏天的雨究竟怎样没有意思!我去年曾坐在一间大屋中看玻璃帘外的夏雨,又走到廊下看院中的流水,觉得也还有些意思的。但这回却苦坏了我。不先不后,今夏的雨期恰在我动身这天早晨起头!那种滂沱不止的雨,对于坐在大屋中的我也许不坏,但对于正要开始已生疏了的旅行生活的我,却未免是一种虐政了。我这样从西郊淋进了北平城,在恨恨中睡了一觉。醒来时雨到住了,我便带着这些阴郁的心情搭早车上天津来了。

  七月十日,天津丸中。

  某君南去时,我请他写点通信来,现在以付此“草”,希望“源源”而来。他赶大暑中往江南去,将以受了热而怪张怪李,却难说。此文对于北平,虽怀恋的成分多,颇有相当的平允的。惟末段引需要避暑的某君的话,咒诅北平的雨,却未必尽然。我以为不如咒诅香炉灰式的道路。

  七月十九日平记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8

  有自己才有别人,也有别人才有自己。人人都懂这个道理,可是许多人不能行这个道理。本来自己以外都是别人,可是有相干的,有不相干的。可以说是“我的”那些,如我的父母妻子,我的朋友等,是相干的别人,其余的是不相干的别人。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家族亲友;不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社会国家。自己也许愿意只顾自己,但是自己和别人是相对的存在,离开别人就无所谓自己,所以他得顾到家族亲友,而社会国家更要他顾到那些不相干的别人。所以“自了汉”不是好汉,“自顾自”不是好话,“自私自利”,“不顾别人死活”,“只知有己,不知有人”的,更都不是好人。所以孔子之道只是个忠恕:忠是己之所欲,以施于人,恕是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。这是一件事的两面,所以说“一以贯之”。孔子之道,只是教人为别人着想。

  可是儒家有“亲亲之杀”的话,为别人着想也有个层次。家族第一,亲戚第二,朋友第三,不相干的别人挨边儿。几千年来顾家族是义务,顾别人多多少少只是义气;义务是分内,义气是分外。可是义务似乎太重了,别人压住了自己。这才来了五四时代。这是个自我解放的时代,个人从家族的压迫下挣出来,开始独立在社会上。于是乎自己第一,高于一切,对于别人,几乎什么义务也没有了似的。可是又都要改造社会,改造国家,甚至于改造世界,说这些是自己的责任。虽然是责任,却是无限的责任,爱尽不尽,爱尽多少尽多少;反正社会国家世界都可以只是些抽象名词,不像一家老小在张着嘴等着你。所以自己顾自己,在实际上第一,兼顾社会国家世界,在名义上第一。这算是义务。顾到别人,无论相干的不相干的,都只是义气,而且是客气。这些解放了的.,以及生得晚没有赶上那种压迫的人,既然自己高于一切,别人自当不在眼下,而居然顾到别人,自当算是客气。其实在这些天子骄子各自的眼里,别人都似乎为自己活着,都得来供养自己才是道理。“我爱我”成为风气,处处为自己着想,说是“真”;为别人着想倒说是“假”,是“虚伪”。可是这儿“假”倒有些可爱,“真”倒有些可怕似的。

  为别人着想其实也只是从自己推到别人,或将自己当作别人,和为自己着想并无根本的差异。不过推己及人,设身处地,确需要相当的勉强,不像“我爱我”那样出于自然。所谓“假”和“真”大概是这种意思。这种“真”未必就好,这种“假”也未必就是不好。读小说看戏,往往会为书中人戏中人捏一把汗,掉眼泪,所谓替古人担忧。这也是推己及人,设身处地;可是因为人和地只在书中戏中,并非实有,没有利害可计较,失去相干的和不相干的那分别,所以“推”“设”起来,也觉自然而然。作小说的演戏的就不能如此,得观察,揣摩,体贴别人的口气,身份,心理,才能达到“逼真”的地步。特别是演戏,若不能忘记自己,那非糟不可。这个得勉强自己,训练自己;训练越好,越“逼真”,越美,越能感染读者和观众。如果“真”是“自然”,小说的读者,戏剧的观众那样为别人着想,似乎不能说是“假”。小说的作者,戏剧的演员的观察,揣摩,体贴,似乎“假”,可是他们能以达到“逼真”的地步,所求的还是“真”。在文艺里为别人着想是“真”,在实生活里却说是“假”,“虚伪”,似乎是利害的计较使然;利害的计较是骨子,“真”,“假”,“虚伪”只是好看的门面罢了。计较利害过了分,真是像法朗士说的“关闭在自己的牢狱里”;老那么关闭着,非死不可。这些人幸而还能读小说看戏,该仔细吟味,从那里学习学习怎样为别人着想。

  五四以来,集团生活发展。这个那个集团和家族一样是具体的,不像社会国家有时可以只是些抽象名词。集团生活将原不相干的别人变成相干的别人,要求你也训练你顾到别人,至少是那广大的相干的别人。集团的约束力似乎一直在增强中,自己不得不为别人着想。那自己第一,自己高于一切的信念似乎渐渐低下头去了。可是来了抗战的大时代。抗战的力量无疑的出于二十年来集团生活的发展。可是抗战以来,集团生活发展的太快了,这儿那儿不免有多少还不能够得着均衡的地方。个人就又出了头,自己就又可以高于一切;现在却不说什么“真”和“假”了,只凭着神圣的抗战的名字做那些自私自利的事,名义上是顾别人,实际上只顾自己。自己高于一切,自己的集团或机关也就高于一切;自己肥,自己机关肥,别人瘦,别人机关瘦,乐自己的,管不着!——瘦瘪了,饿死了,活该!相信最后的胜利到来的时候,别人总会压下那些猖獗的卑污的自己的。这些年自己实在太猖獗了,总盼望压下它的头去。自然,一个劲儿顾别人也不一定好。仗义忘身,急人之急,确是英雄好汉,但是难得见。常见的不是敷衍妥协的乡愿,就是卑屈甚至谄媚的可怜虫,这些人只是将自己丢进了垃圾堆里!可是,有人说得好,人生是个比例问题。目下自己正在张牙舞爪的,且头痛医头,脚痛医脚,先来多想想别人罢!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9

  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,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。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。仙岩有三个瀑布,梅雨瀑最低。走到山边,便听见哗哗哗哗的声音;抬起头,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,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。我们先到梅雨亭。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;坐在亭边,不必仰头,便可见它的全体了。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。这个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,上下都空空儿的;仿佛一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。三面都是山,像半个环儿拥着;人如在井底了。这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。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;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。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。那瀑布从上面冲下,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几绺;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。岩上有许多棱角;瀑流经过时,作急剧的撞击,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。那溅着的水花,晶莹而多芒;远望去,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,微雨似的纷纷落着。据说,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。但我觉得像杨花,格外确切些。轻风起来时,点点随风飘散,那更是杨花了。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,便倏的钻了进去,再也寻它不着。

  梅雨潭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;我们开始追捉她那离合的神光了。揪着草,攀着乱石,小心探身下去,又鞠躬过了一个石穹门,便到了汪汪一碧的潭边了。瀑布在襟袖之间;但我的心中已没有瀑布了。我的心随潭水的绿而摇荡。那醉人的绿呀,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,满是奇异的绿呀。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;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。站在水边,望到那面,居然觉着有些远呢!这平铺着,厚积着的绿,着实可爱。她松松的皱缬⑺着,像少妇拖着的裙幅,她轻轻的摆弄着;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,她滑滑的.明亮着,像涂了“明油”一般,有鸡蛋清那样软,那样嫩,她又不杂些儿尘滓,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,只清清的一色,但你却看不透她!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,脱不了鹅黄的底子,似乎太淡了。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“绿壁”,丛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,那又似乎太浓了。其余呢,西湖的波太明了,秦淮河的水又太暗了。可爱的,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?我怎么比拟得出呢?大约潭是很深的、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;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,这才这般的鲜润呀。那醉人的绿呀!我若能裁你以为带,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;她必能临风飘举了。我若能挹你以为眼,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;她必明眸善睐了。我舍不得你;我怎舍得你呢?我用手拍着你,抚摩着你,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。我又掬你入口,便是吻着她了。我送你一个名字,我从此叫你“女儿绿”,好么?

  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,我不禁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0

  回家变卖典质,父亲还了亏空;又借钱办了丧事。这些日子,家中光景很是惨淡,一半为了丧事,一半为了父亲赋闲。丧事完毕,父亲要到南京谋事,我也要回到北京念书,我们便同行。

  到南京时,有朋友约去游逛,勾留了一日;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,下午上车北去。父亲因为事忙,本已说定不送我,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。他再三嘱咐茶房,甚是仔细。但他终于不放心,怕茶房不妥贴;颇踌躇了一会。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,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,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。他踌躇了一会,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。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;他只说,“不要紧,他们去不好!”

  我说道,“爸爸,你走吧。”他往车外看了看,说,“我买几个桔子去。你就在此地,不要走动。”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。走到那边月台,须穿过铁道,须跳下去又爬上去。父亲是一个胖子,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。我本来要去的,他不肯,只好让他去。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,穿着黑布大马褂,深青布棉袍,蹒跚地走到铁道边,慢慢探身下去,尚不大难。可是他穿过铁道,要爬上那边月台,就不容易了。他用两手攀着上面,两脚再向上缩;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,显出努力的样子。这时我看见他的`背影,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。我赶紧拭干了泪,怕他看见,也怕别人看见。我再向外看时,他已抱了朱红的桔子往回走了。过铁道时,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,自己慢慢爬下,再抱起桔子走。到这边时,我赶紧去搀他。他和我走到车上,将桔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。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,心里很轻松似的,过一会说,“我走了;到那边来信!”我望着他走出去。他走了几步,回过头看见我,说,“进去吧,里边没人。”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,再找不着了,我便进来坐下,我的眼泪又来了。、

  我读到此处,在晶莹的泪光中,又看见那肥胖的,青布棉袍,黑布马褂的背影。唉!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!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1

  回到北平来,回到原来服务的学校里,好些老工友见了面用道地的北平话道:“您回来啦!”是的,回来啦。去年刚一胜利,不用说是想回来的。可是这一年来的情形使我回来的心淡了,想象中的北平,物价像潮水一般涨,整个的北平也像在潮水里晃荡着。然而我终于回来了。飞机过北平城上时,那棋盘似的房屋,那点缀看的绿树,那紫禁城,那一片黄琉璃瓦,在晚秋的夕阳里,真美。在飞机上看北平市,我还是第一次。这一看使我联带的想起北平的多少老好处,我忘怀一切,重新爱起北平来了。

  在西南接到北平朋友的信,说生活虽艰难,还不至如传说之甚,说北平的街上还跟从前差不多的样子。是的`,北平就是粮食贵得凶,别的还差不离儿。因为只有粮食贵得凶,所以从上海来的人,简直松了一大口气,只说“便宜呀!便宜呀!”我们从重庆来的,却没有这样胃口。再说虽然只有粮食贵得凶,然而粮食是人人要吃日日要吃的。这是一个浓重的阴影,罩着北平的将来。但是现在谁都有点儿且顾眼前,将来,管得它呢!粮食以外,日常生活的必需品,大致看来不算少;不是必需而带点儿古色古香的那就更多。旧家具,小玩意儿,在小市里,地摊上,有得挑选的,价钱合式,有时候并且很贱。这是北平老味道,就是不大有耐心去逛小市和地摊的我,也深深在领略着。从这方面看,北平算得是“有”的都市,西南几个大城比起来真寒尘相了。再去故宫一看,吓,可了不得!虽然曾游过多少次,可是从西南回来这是第一次。东西真多,小市和地摊儿自然不在话下。逛故宫简直使人不想买东西,买来买去,买多买少,算得什么玩意儿!北平真“有”,真“有”它的!

  北平不但在这方面和从前一样“有”,并且在整个生活上也差不多和从前一样闲。本来有电车,又加上了公共汽车,然而大家还是悠悠儿的。电车有时来得很慢,要等得很久。从前似乎不至如此,也许是线路加多,车辆并没有比例的加多吧?公共汽车也是来得慢,也要等得久。好在大家有的是闲工夫,慢点儿无妨,多等点时候也无妨。可是刚从重庆来的却有些不耐烦。别瞧现在重庆的公共汽车不漂亮,可是快,上车,卖票,下车都快。也许是无事忙,可是快是真的。就是在排班等着罢,眼看着一辆辆来车片刻间上满了客开了走,也觉痛快,比望眼欲穿的看不到来车的影子总好受些。重庆的公共汽车有时也挤,可是从来没有像我那回坐宣武门到前门的公共汽车那样,一面挤得不堪,一面卖票人还在中途站从容的给争着上车的客人排难解纷。这真闲得可以。

  现在北平几家大型报都有几种副刊,中型报也有在拉人办副刊的。副刊的水准很高,学术气非常重。各报又都特别注重学校消息,往往专辟一栏登载。前一种现象别处似乎没有,后一种现象别。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2

  春天是迷人的。

  先是一阵微微的春风,吹来春天最真诚的祝福。继而是几声清脆的鸟叫,一阵笛声,声声笑语,春天便姗姗而来了!

  柳树以清泉为明镜,飘扬着自己绿色的长发,仿佛是绿色的油漆涂在上面,让它焕然一新,显得十分清秀,越看越觉得柔美可爱,真还有点仙风道骨呢!柳树上停满了小鸟,吱吱喳喳地吵着。仿佛在说:“春天来了,这些树长出了茂密的叶子,我们快停下来歇息聊天吧。”

  小草自然也不甘落后,努力地往上挤,吃力而兴奋地冒出了嫩绿的稚芽。远远望去,就象一张张绿色的手帕随意盖在大地、山坡上。春风拂过,小草弯腰,望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新绿,如含羞的少女,在风中忘我地陶醉。

  白云也优哉游哉的.出来散步了。看!那不是马伯伯云吗?它正练习晨跑呢!咦?那是谁啊?哦,原来是孙悟空啊!他还要闹天宫啊?

  自然,有云的地方,一般都有清风。哇,一出门,就与充满香气的清风撞个满怀。清风一会儿在你左边绕来绕去,一会儿又在你右边纠缠。

  有清风自然又有“哗哗”的流水了,俗话说“清风流水”嘛。漫步在自上而下的山溪边,脸上不时地被溅上了水花。嘿!这水花怪,晶莹剔透,还有丝丝凉意,溅在身上,却还觉得舒服着呢!我伏下身子,想用清澈的山泉洗洗脸。但我停住了,我看见一片飘荡在水里的绿叶。几支调皮的小鱼,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,藏到了叶子下跟它玩起了游戏。更有趣的是,叶子上有几只小蚂蚁,大概是从树上爬到叶子上的吧!竟坐在叶子跳起了舞,以叶为船,随波逐流。面对此景此情,我挥一挥衣袖,悄然无声地走了,不带走一滴水珠,我不想吵醒山溪春天的寂静美。

  呀!春雨来了,没带伞怎么办?没关系,这雨啊,要淋着才舒服呢。站在地中间,春雨飘飘洒洒地落在了我的脸上,爽透了。这雨滋润万物,使万物复苏,有“春雨贵如油”的美称。一会儿,雨过天晴,又是一派景色。人们都从屋子里出来了,冬眠的动物也都醒了,大地也热闹起来了。一阵风拂过,令人感到微微湿润的泥土芳香,小草的清香,花的幽香,啊!春雨将万物洗刷干净了,大地充满了活力,人们充满了精神。不错的,“一年之计在于春”!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3

  燕子去了,有再来的时候;杨柳枯了,有再青的时候;桃花谢了,有再开的时候。但是,聪明的,你告诉我,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?--是有人偷了他们罢:那是谁?又藏在何处呢?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:现在又到了哪里呢?

 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;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。在默默里算着,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;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,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,没有声音,也没有影子。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。

  去的尽管去了,来的尽管来着;去来的中间,又怎样地匆匆呢?早上我起来的时候,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'太阳。太阳他有脚啊,轻轻悄悄地挪移了;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。于是--洗手的时候,日子从水盆里过去;吃饭的时候,日子从饭碗里过去;默默时,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。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,伸出手遮挽时,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,天黑时,我躺在床上,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,从我脚边飞去了。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,这算又溜走了一日。我掩着面叹息。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。

 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,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?只有徘徊罢了,只有匆匆罢了;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,除徘徊外,又剩些什么呢?过去的日子如轻烟,被微风吹散了,如薄雾,被初阳蒸融了;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?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?我裸来到这世界,转眼间也将裸的回去罢?但不能平的,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?

  你聪明的,告诉我,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?

 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4

  我离开父亲已有多年了,但是父亲的背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,每次想起父亲的背影,我心里就感到特别温暖。

  那年冬天,雪下得非常大,厚厚的积雪堆压在树枝上,快把树枝压断了。

  那天早晨,我起得很早,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学,可我走出门,手就冻得直发抖,父亲见了,马上从箱子里翻出一副用毛线编织而成的手套,父亲牵起我冰冷的小手,说:“快戴上,别冻坏了手。”我兴奋地背起书包拿着伞就去上学了。路上,雪一直在下,而且越下越大,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脸上,走出门没几步,我冷得哆嗦,回头看了看背后的雪地,无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跑来,原来是父亲,父亲没打伞,头上积满了雪。父亲二话没说,直接给我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,然后咳嗽着对我说:“天冷,再多穿一件衣服,这样更暖和些。”说完,父亲转身就走了。我望着父亲,只见父亲突然又停了下来,又跑到我跟前说:“算了,你—个人走我不放心,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。”我和父撑一把伞,父亲牵着我的手,艰难地向学校走去,伞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,一片片雪花直压下来,不一会儿工夫,伞上的`积雪也有厚厚一层了,走到校门口,父亲停下来对我说:“进去吧,好好读书,别受冷了。”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放在我手上,然后转身就走了。我望着父亲在大雪中渐渐消失的背影,眼晴一下子湿润了,泪水在眼里直打转。那年冬天,我一直在父亲的陪伴下上学、放学,整个冬天都不觉得寒冷。

  升人初中,我学习的负担也越来越重,功课常常要做到很晚,那天夜里,快10点钟了,我还在写作业,突然,门被轻轻地打开了,父亲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说:“好了吗?早点睡,这杯牛奶很热,快喝吧。”我赶紧起身,接过父亲手里的牛奶,喝了几口,只见父亲很是欣慰,我又回到书桌前赶紧写最后一道题。就在我抬头的一刹那,父亲还站在门口,我说:“爸,你先睡吧,我马上好了。”说完,父亲转身要走,这时我看到了父亲的背影,突然发觉父亲的背有点微微弯曲,头上有几根银丝在灯光下闪烁。我望着父亲的背影,又一次掉下了眼泪,泪水一滴…滴地滴在我的作业本上,我赶紧写完作业,整理好书包,爬到床上,可是我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,想起父亲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,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,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。

  直到有一年,我来到另外一个城市,离开了父亲,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父亲的背影,可是父亲的背影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着,每到夜深入静,我独自一人写作业时;眼前总会浮现父亲在雪地中的背影,此时,我会感到无比温暖,学习的重担和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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